甲乙之际无事无,台城白昼嗥妖狐。丞相按剑坐交戟,绯衣赤棒喧天衢。
中有一人髯且怒,昔母赵娆父王甫。风雷炙手诧从龙,斧钺行空恣匣虎。
失职蓝田怨久盈,俊厨风义激诸生。人伦月旦清裁出,大事《春秋》直笔争。
是时二白皆年少,雕隼云峰立秋晓。霜翮常令狡兔愁。
金眸不畏轻缯绕,希风海内盛诸君。挝鼓交腾逐客文,小人名辱身犹在。
一言精悍张吾军,读书早读东京史。李杜齐名差可拟,纺车玉雪照镫青。
古今淑母成君子,十年奏赋诎《甘泉》。敝箧同缄《宝剑篇》,一夕铜驼长荆棘。
顿闻铁马嘶南天,草莽陈师勤国难。新亭对酒悲风乱,洒泣登舟动鬼神。
扶危共望清和蒜,将军富贵蠡吾侯。汹汹先将乔固收,岂有曹鸾能讼党。
却因刘鲔坐同谋。中宵片纸飞司隶,长者是兄羽者弟。
郭揖相怜解绶惊,毛钦自失操兵锐。淰淰寒云贯械傍,过门别母空傍徨。
寸葱对陨飞霜涕,萱草难忘受日长。此日清流遭六百,槛车一网纷驰逐。
北寺空歌凤鸟衰,南冠谁念霜毛秃。武安夜夜醉金貂,耳语能宽避席骄。
共羡苍头无李善,何期朱户有王调。电掣飙回格天阁,健儿快马冲铃柝。
赫蹄小字颇难详,但言误饮姜刘药。上游旗纛卷飞樯,万甲传呼起晋阳。
妄意人情合张角,顿令赤帻劳杨匡。大军北促楼船渡,降帆火照丹阳树。
角巾无恙白先生,司马门空笳吹暮。辇珠舆璧又江东,回鹘明装舞队空。
鼍鼓散军朝失势,壁门奏表夜论功。郿坞脐燃膏乍冷,罡风人堕仙霞岭。
鱼轩象服有庞眉,萧条鼎养凄飘梗。大母含饴拥绛帷,冰鲦碧笋娱春晖。
眼看桑海麻姑劫,天与花軿莱子衣。茅容鸡黍安林峤,捧檄还开北堂笑。
汉廷辟举首贤良,独行何辞三府召。小弟虎观先上书,英声藉甚翔公车。
长安卿相竞倒屣,恨不立置承明庐。扬雄文似翻迟荐,明月瑶阶掩秋扇。
三十六宫嚬翠蛾,倾城伫冠昭阳殿。昨日长兄书自南,柴门菽水清且甘。
钟阜晴云当户牖,蒲团香雨滋优昙。薄游倦折宫城柳,黄菊两开正重九。
心随征雁过滹沱,急归为进南陔酒。若母吾母交义真,登堂一拜犹逡巡。
敢云房杜忝明好,愿依陶孟称芳邻。栖栖京雒车尘白,项领磬折终何益。
蕙茝离披自一时,葡萄烂漫仍千石。兴酣起舞属谁欢,卫尉东西不耐看。
君知罗雀庭中事,正则何心薄子兰。归与若兄连榻语,信我风波久难处。
小人有母恋牵裾,招隐况多丛桂侣。君家兄弟急朱轮,霄汉应须早致身。
他日起居连八座,定知欢乐过千春。云门一奏党碑倒,雾霁甘陵日杲杲。
女师母范世真稀,既有令名兼寿考。
龚鼎孳生于1615年,殆于1673年。字孝升,因出生时庭院中紫芝正开,故号芝麓,谥端毅。安徽合肥人。与吴伟业、钱谦益并称为“江左三大家”。崇祯七年(1634年)进士,龚鼎孳在兵科任职,前后弹劾周延儒、陈演、王应熊、陈新甲、吕大器等权臣。明代谏官多好发议论,擅于弹劾别人。龚鼎孳在明亡后,可以用“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形容。气节沦丧,至于极点。风流放荡,不拘男女。在父亲去世奔丧之时尤放浪形骸,夜夜狂欢。死后百年,被满清划为贰臣之列。著有《定山堂文集》、《定山堂诗集》和《诗余》,后人另辑有《龚端毅公奏疏》、《龚端毅公手札》、《龚端毅公集》等。
金陵为帝王之州。自六朝迄于南唐,类皆偏据一方,无以应山川之王气。逮我皇帝,定鼎于兹,始足以当之。由是声教所暨,罔间朔南;存神穆清,与天同体。虽一豫一游,亦可为天下后世法。京城之西北有狮子山,自卢龙蜿蜒而来。长江如虹贯,蟠绕其下。上以其地雄胜,诏建楼于巅,与民同游观之乐。遂锡嘉名为“阅江”云。
登览之顷,万象森列,千载之秘,一旦轩露。岂非天造地设,以俟大一统之君,而开千万世之伟观者欤?当风日清美,法驾幸临,升其崇椒,凭阑遥瞩,必悠然而动遐思。见江汉之朝宗,诸侯之述职,城池之高深,关阨之严固,必曰:“此朕沐风栉雨、战胜攻取之所致也。”中夏之广,益思有以保之。见波涛之浩荡,风帆之上下,番舶接迹而来庭,蛮琛联肩而入贡,必曰:“此朕德绥威服,覃及外内之所及也。”四陲之远,益思所以柔之。见两岸之间、四郊之上,耕人有炙肤皲足之烦,农女有捋桑行馌之勤,必曰:“此朕拔诸水火、而登于衽席者也。”万方之民,益思有以安之。触类而思,不一而足。臣知斯楼之建,皇上所以发舒精神,因物兴感,无不寓其致治之思,奚此阅夫长江而已哉?彼临春、结绮,非弗华矣;齐云、落星,非不高矣。不过乐管弦之淫响,藏燕赵之艳姬。一旋踵间而感慨系之,臣不知其为何说也。
虽然,长江发源岷山,委蛇七千余里而始入海,白涌碧翻,六朝之时,往往倚之为天堑;今则南北一家,视为安流,无所事乎战争矣。然则,果谁之力欤?逢掖之士,有登斯楼而阅斯江者,当思帝德如天,荡荡难名,与神禹疏凿之功同一罔极。忠君报上之心,其有不油然而兴者耶?
臣不敏,奉旨撰记,欲上推宵旰图治之切者,勒诸贞珉。他若留连光景之辞,皆略而不陈,惧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