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月波涓涓真担心它会下滴,望玉壶般的明月银天近在眼前,澄澈如镜没有一丝灰尘阻隔。各式彩灯五光十色花团锦簇,都是用透明的丝绢织就,月光和灯光交相映射。可怜我因诗酒而消瘦,难以接受这太多迷人春色。感到最可喜的还是,拿着烛带着香,去陪伴那些风流狂客。
旧日游踪隐约还能记得,岁月催老了杜郎,怎忍心去听东风中的幽笛。杨柳院中灯火疏落,寒梅厅堂还留有残雪,谁和我一起细品新酒春碧?旧日的风情难以拘束,还要去学当年那样游历。怕的是万一,误了寒夜里美人在窗边帘缝的约期。
注释
喜迁莺:词牌名。有小令、长调两体。小令起于唐 ,长调起于宋 。又名《早梅芳》、《春光好》、《烘春桃李》、《喜迁莺令》、《万年枝》、《燕归来》、《鹤冲天》等。
月波:指月光。月光似水,故称。
玉壶:比喻月亮。
尘隔:尘埃。
翠眼圈花:指各式花灯。
冰丝:指冰蚕所吐的丝。常用作蚕丝的美称。
黄道宝光相直:指灯光与月光交相辉映。黄道:原指太阳在天空周年运行的轨道。
杜郎:杜牧,此用于自指。
春碧:酒名。
玉人:容貌美丽的人。▲
在咏元宵节词中、此篇颇具特色。上阕前几句,突出正”十五”夜的清明,与词人情绪和谐一致。无最无赖”转为忆旧,追想往事但用笔极为概括。下阕开头无踪迹”紧承上阕后两句。无忍听”又回到眼前。无旧情”句翻出一意,无犹自学当年”,作者又焕发出青春朝气。词中极细致地表述了人对青春少年的浪漫行径回忆时发生的心理动荡,将人的心理活动描写得委婉而真实。
上片先写元夜花灯与”交相辉映的景观,后写自己沉迷诗酒、愈加消瘦,无心赏景的寂寞心境。前三句写满”,词人以无”波”,无玉壶”等词眼,写出元宵夜”之美,让人为之动容;无翠眼”三句写花灯,将读者带入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渲染了一派温馨欢乐的节日气氛;无自怜”三句陡然转到自闷,写自己因沉浸诗酒而消瘦憔悴,没有兴致赏春色,抒发了自伤孤独的心情。上片以世俗的热闹反衬词人的寂寞,极具艺术特色。
下片思昔抚今,先追忆少时游历的豪兴,再写此刻的消瘦憔悴、无心赏景,两相对照,抒发了凄惊苦闷的心情。无踪迹,漫记忆”由上片后两句而来,引出无柳院灯疏”后三句,写自己独寻旧日踪迹,看到柳院依然是灯火稀疏,梅厅积存的残雪仍在,但能与谁一起无细倾春碧”?词人运用反问句式,增强了抒情色彩。无老了杜郎”两句写眼前景:如今杜郎已老,再不敢听东风笛,因为柳院梅厅仍在,可情人已去,庭院空空。此情此景令词人油然而生物是人非之感。无旧情”四句写自己为何寻访昔日踪迹,原来是旧情难忘,想学当年的狂荡,恐怕误了寒夜与情人帘隙的约会。全词情景交融,感情真挚。▲
史达祖1163~1220?年,字邦卿,号梅溪,汴(河南开封)人。一生未中第,早年任过幕僚。韩侂胄当国时,他是最亲信的堂吏,负责撰拟文书。韩败,史牵连受黥刑,死于贫困中。史达祖的词以咏物为长,其中不乏身世之感。他还在宁宗朝北行使金,这一部分的北行词,充满了沉痛的家国之感。今传有《梅溪词》。存词112首。
臣某言: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书史不言其年寿所极,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王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入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竞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群臣材识不远,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维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又不许创立寺观。臣常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纵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馀,岂宜令入宫禁?
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茹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茹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无任感激恳悃之至,谨奉表以闻。臣某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