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幽美的庭院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在华丽的房屋里白天睡觉,没有人一起说话。人熟睡时头离开了枕头,头发乌黑光亮,衣服上都残留着异乎寻常的香气。
偷偷地进来碰到了有珍珠镶饰的门环,惊醒了女子的好梦。甜美可爱的脸上,洋溢着盈盈笑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真有说不完的无限深情。
注释
菩萨蛮:词牌名,又名《子夜歌》《重叠金》《花溪碧》,双调四十四字,用韵两句一换,凡四易韵,平仄递转。
蓬莱院:形容庭院幽美如蓬莱仙境一般。蓬莱:是古代传说中的三座仙山之一。据《史记·封禅书》中记载:“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后就用蓬莱泛指人们想象中的美好的仙境。
天台女:本代指仙女,这里指像仙女一样美丽的女子。天台:山名,在浙江省天台县北。相传东汉时期刘晨、阮肇二人曾上天台山采药,遇见二位女子,留住半年回家,归家时发现已过了七世,乃知二女子为仙女。于是后人用“天台女”代指仙女。
画堂:本汉代宫中的殿堂,后用以泛指绘饰华丽的堂屋。
昼寝:白天睡觉。
抛枕:形容人熟睡时头离开了枕头,把它抛在一边。
翠云:形容女子的头发乌黑浓密。宋代柳永《洞仙歌》中有句:“记得翠云偷剪,和鸣彩凤于飞。”云:云髻,形容妇女的发髻乌黑卷曲如云的样子。
光:光亮。
异香:指女子身上散发出异乎寻常的香气。
潜来:偷偷地进来,暗中来。
珠锁:指用珍珠连缀而成或有珍珠镶饰的门环。门动时可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惊觉:惊醒。
银屏:指白色而有光泽的屏风或围屏。银屏梦:这里指好梦。
脸慢:脸慢,指细嫩而美丽的脸。慢:同“曼”,形容容颜的美好。
盈盈:形容仪态美好的样子。
相看:对看,仔细看。
参考资料:
前一首词写男女之问的私会,是女子在晚上潜往男子的居处。这首词仍是写私会,却是男子悄然行至女子的寝所,时间则是在正午。
词中所写只是二人相对的一个片刻,女子写得娇羞妩媚,男子写得温柔体贴,一片脉脉深情。首句中“蓬莱”、“天台”的形容,不仅暗寓女子的美貌,也代指居所的精美,下启“画堂”,再加修饰,有一种金屋藏娇的意味。而用一“闭”字,强调深居禁严,难以接触,巳露出私情消息,与下片中的“潜来”相呼应。“人无语”,既指“昼寝”时光,周遭静谧无声,也表示到来的步履悄悄,不曾有所惊动。既没有惊动侍从,也没有惊动正在午睡的爱人,于是男子得以俯身注视卧榻上的爱人。她睡得香甜,睡得酣畅。乌黑闪亮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枕头上,绣花夏衣又轻又薄,透出那身体特有的香味,令人心醉。或是身体的移动,或是脚步的挪动,一个不经意的细微动作.带动了男子身上悬垂的玉佩,发出一二声清脆的鸣响,惊醒了梦中人。只见她双眸慢慢睁开,正与俯看者的目光相对,笑容随即在美丽的脸庞上轻轻荡漾,二人无语,“相看无限情”。这传神的描写,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妙。
上片写“潜来”光景,下片写“相看”情景,过片以“珠琐”承绣衣,正将会见的双方相联系。两阕一气呵成,上下之间,几乎不见痕迹。结句最有味,本是一方行为的叙述,此时换作了双方感情的交汇,虽是平平的描述,但热烈在其中。
词中的“鸳鸯梦”用得很着力。因是思念而有“潜来”,因是深爱而俯身含情凝视,故因己及入而推想女子睡得如此香甜,一定是在梦中有相聚,鸳鸯正成双。唯其如此,女子“惊觉”之时,才不以为惊,而是“慢脸笑盈盈”。“鸳鸯梦”虽是猜测,却是感情的祈愿,因而将现实与幻梦浑然交织,梦里梦外,写出二人的心灵相通。注目相对之时,自有无限的柔情。又如“盈盈”二字的巧用。“盈盈”与“笑”相连,是形容笑容的可爱,而“盈盈”又可独立出来形容目光,刻画“相看”的情态,可谓是一词多义。
参考资料:
参考资料:
李煜(937年8月15日―978年8月13日),南唐元宗(即南唐后主)李璟第六子,初名从嘉,字重光,号钟隐、莲峰居士,汉族,生于金陵(今江苏南京),祖籍彭城(今江苏徐州铜山区),南唐最后一位国君。李煜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诗文均有一定造诣,尤以词的成就最高。李煜的词,继承了晚唐以来温庭筠、韦庄等花间派词人的传统,又受李璟、冯延巳等的影响,语言明快、形象生动、用情真挚,风格鲜明,其亡国后词作更是题材广阔,含意深沉,在晚唐五代词中别树一帜,对后世词坛影响深远。
秦围赵之邯郸。魏安釐王使将军晋鄙救赵,畏秦,止于荡阴不进。
魏王使客将军辛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谓赵王曰:“秦所以急围赵者,前与齐闵王争强为帝,已而复归帝,以齐故;今齐闵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贪邯郸,其意欲求为帝。赵诚发使尊秦昭王为帝,秦必喜,罢兵去。”平原君犹豫未有所决。
此时鲁仲连适游赵,会秦围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矣?”平原君曰:“胜也何敢言事!百万之众折于外,今又内围邯郸而不去。魏王使客将军辛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是。胜也何敢言事!”鲁连曰:“始吾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乃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请为君责而归之!”平原君曰:“胜请为召而见之于先生。”
平原君遂见辛垣衍曰:“东国有鲁连先生,其人在此,胜请为绍介,而见之于先生。”辛垣衍曰:“吾闻鲁连先生,齐国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职,吾不愿见鲁连先生也。”平原君曰:“胜已泄之矣。”辛垣衍许诺。
鲁连见辛垣衍而无言。辛垣衍曰:“吾视居此围城之中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今吾视先生之玉貌,非有求于平原君者,曷为久居此围城中而不去也?”鲁连曰:“世以鲍焦无从容而死者,皆非也。今众人不知,则为一身。彼秦,弃礼义,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则肆然而为帝,过而遂正于天下,则连有赴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所为见将军者,欲以助赵也。”辛垣衍曰:“先生助之奈何?”鲁连曰:“吾将使梁及燕助之,齐楚则固助之矣。”辛垣衍曰:“燕则吾请以从矣;若乃梁,则吾梁人也,先生恶能使梁助之耶?”鲁连曰:“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也;使梁睹秦称帝之害,则必助赵矣。”辛垣衍曰:“秦称帝之害将奈何?”鲁仲连曰:“昔齐威王尝为仁义矣,率天下诸侯而朝周。周贫且微,诸侯莫朝,而齐独朝之。居岁余,周烈王崩,诸侯皆吊,齐后往。周怒,赴于齐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东藩之臣田婴齐后至,则斮之!’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为天下笑。故生则朝周,死则叱之,诚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无足怪。”
辛垣衍曰:“先生独未见夫仆乎?十人而从一人者,宁力不胜、智不若邪?畏之也。”鲁仲连曰:“然梁之比于秦,若仆邪?”辛垣衍曰:“然。”鲁仲连曰:“然则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辛垣衍怏然不悦,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恶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鲁仲连曰:“固也!待吾言之:昔者鬼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于纣,纣以为恶,醢鬼侯;鄂侯争之急,辨之疾,故脯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于牖里之库百日,而欲令之死。曷为与人俱称帝王,卒就脯醢之地也?“
“齐闵王将之鲁,夷维子执策而从,谓鲁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鲁人曰:‘吾将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维子曰:‘子安取礼而来待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辟舍,纳筦键,摄衽抱几,视膳于堂下;天子已食,而听退朝也。’鲁人投其钥,不果纳,不得入于鲁。将之薛,假涂于邹。当是时,邹君死,闵王欲入吊。夷维子谓邹之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设北面于南方,然后天子南面吊也。’邹之群臣曰:‘必若此,吾将伏剑而死。’故不敢入于邹。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礼于邹、鲁之臣,不果纳。今秦万乘之国,梁亦万乘之国,交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
“且秦无已而帝,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谓不肖,而予其所谓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
于是辛垣衍起,再拜谢曰:“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而知先生为天下之士也!吾请去,不敢复言帝秦!”
秦将闻之,为却军五十里。适会魏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救赵击秦,秦军引而去。
于是平原君欲封鲁仲连。鲁仲连辞让者三,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鲁连寿。鲁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贾之人也。仲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身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