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你看那花花树树交枝接叶,像是互诉着情愫;鸟儿点缀其间,构成了一幅幅折枝画图。湖里的游鱼成双结对,在水下快乐地追逐;岸上的人家门当户对,男男女女都是亲密相处。一步步镶金铺翠,到处见琳琅满目。真是人间的天堂乐土。你可别糊里糊涂,把西湖当了卖了,白白地辜负。
注释
折枝:国画花卉画法的一种,指弃根干而单绘上部的花叶,形同折枝,故名。
厢:通“镶”。
参考资料:
杭州西湖的旖旎风光,给文人骚客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灵感和情思。歌咏西湖的散曲作品,也如同湖山美景那样争奇斗妍,各具风致。这首《醉中天》,是其中不落常套的一首。
起首四句,剪裁出四幅不同的画面。第一句,远眺。相思树即连理树,原指异根而同枝相通;西湖岸上花卉林木互相依偎簇拥,交柯接叶,远远望去便会产生连理的感觉。第二句,近观。“折枝”是花卉画中突出局部主体,而稍取旁景衬托的剪裁性的特写,作者为各色禽鸟所吸引,伫神凝望,连同近旁枝叶的背景,不正是一幅幅绝好的折枝图吗。第三句,湖中。“双双比目鱼”,当然不是《尔雅》所说的那种唯生一目、“不比不行”的缣鲽,不过是因为游鱼成群,圉圉洋洋,所以看上去都好像是结伴成对的了。何况观鱼最容易引起像庄子于濠上产生的那种物我一体、移情游鳞的感受,而西湖的澄澈明丽,亦自在句意之中。第四句,岸上。曲中用“鸳鸯户”三字,造语新警。它既形容出湖岸鳞次栉比的人家,又会使人联想起门户内男欢女悦、熙熙陶陶的情景。这四句固是状写西湖花木之繁、鱼鸟之众、人烟之稠,然而由于用上“相思”、“比目”、“鸳鸯”等字样,便平添了热烈、欢乐和美好的气氛。四幅画面交叠在一起,本身还是静态的,而下承“一步步金厢翠铺”一句,就化静为动了。“金厢”即以金镶嵌,有富贵气象,而“翠铺”又不无清秀的色彩。这一切,自然而然引出了“世间好处”的考语,用今时的话语来说,这正是“人间天堂”的意思。
铺叙自此,用笔已满,作者突然一折,接上了一句“典卖西湖”的冷隽语,还特地附上了小注。细细思味,令人叫绝。从注释三所引的原注来看,台、谏分掌弹劾和规谏,所谓有“言责”;省、院制法令、行政务,所谓有“官守”;均属于“轩冕”一流。典也好,卖也好,平民百姓不会沾染,“轻视轩冕”是理所当然的。这句话从原注理解,便是说:西湖风光如此美好,可不要糊里糊涂,去争当什么台谏省院的高官啊。当了官便不自由,不能流连山水,“无往不可”。这是避名利、乐山水的一层意思。另一方面,作者引用的是“宋谚”,宋社已屋,对宋而言,最终结果不啻是“典卖了西湖”。“休没寻思”这一句,也多少隐含着对前朝误国君臣的嘲弄,隐含着一点兴亡盛衰之感。双关之意,是颇为巧妙的。
参考资料:
刘时中 [元] (约元成宗大德年间前后在世),洪都(今江西南昌)人,元代散曲家。生卒年、生平、字号均不详,约元成宗大德年间前后在世。官学士,时中工作曲,今存小令六十余支,套数三四首,以水仙子西湖四时渔歌最著名。
美连娟以修嫭兮,命樔绝而不长。饰新官以延贮兮,泯不归乎故乡。惨郁郁其芜秽兮,隐处幽而怀伤。释舆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阳。秋气憯以凄泪兮,桂枝落而销亡。神茕茕以遥思兮,精浮游而出畺。托沈阴以圹久兮,惜蕃华之未央。念穷极之不还兮,惟幼眇之相羊。函荾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燕淫衍而抚楹兮,连流视而娥扬。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红颜而弗明。欢接狎以离别兮,宵寤梦之芒芒。忽迁化而不反兮,魄放逸以飞扬。何灵魄之纷纷兮,哀裴回以踌躇。势路日以远兮,遂荒忽而辞去。超兮西征,屑兮不见。寖淫敞,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
乱曰:佳侠函光,陨朱荣兮。嫉妒闟茸,将安程兮。方时隆盛,年夭伤兮。弟子增欷,洿沫怅兮。悲愁於邑,喧不可止兮。向不虚应,亦云己兮。嫶妍太息,叹稚子兮。懰栗不言,倚所恃兮。仁者不誓,岂约亲兮?既往不来,申以信兮。去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不新宫,不复故庭兮。呜呼哀哉,想魂灵兮!
管仲夷吾者,颍上人也。少时常与鲍叔牙游,鲍叔知其贤。管仲贫困,常欺鲍叔,鲍叔终善遇之,不以为言。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纠。及小白立为桓公,公子纠死,管仲囚焉。鲍叔遂进管仲。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
管仲曰:“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遇时。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
鲍叔既进管仲,以身下之。子孙世禄于齐,有封邑者十余世,常为名大夫。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
管仲
既任政相齐,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与俗同好恶。故其称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故论卑而易行。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
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贵轻重,慎权衡。桓公实怒少姬,南袭蔡,管仲因而伐楚,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桓公实北征山戎,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于柯之会,桓公欲背曹沫之约,管仲因而信之,诸侯由是归齐。故曰:“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
管仲富拟于公室,有三归、反坫,齐人不以为侈。管仲卒,齐国遵其政,常强于诸侯。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
晏子
晏平仲婴者,莱之夷维人也。事齐灵公、庄公、景公,以节俭力行重于齐。既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
越石父贤,在缧绁中。晏子出,遭之涂,解左骖赎之,载归。弗谢,入闺。久之,越石父请绝。晏子惧然,摄衣冠谢曰:“婴虽不仁,免子于缌何子求绝之速也?”石父曰:“不然。吾闻君子诎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方吾在缧绁中,彼不知我也。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是知己;知己而无礼,固不如在缧绁之中。”晏子于是延入为上客。
为齐相,出,其御之妻从门闲而窥其夫。其夫为相御,拥大盖,策驷马,意气扬扬甚自得也。既而归,其妻请去。夫问其故。妻曰:“晏子长不满六尺,身相齐国,名显诸侯。今者妾观其出,志念深矣,常有以自下者。今子长八尺,乃为人仆御,然子之意自以为足,妾是以求去也。”其后夫自抑损。晏子怪而问之,御以实对。晏子荐以为大夫。
太史公曰:吾读管氏牧民、山高、乘马、轻重、九府,及晏子春秋,详哉其言之也。既见其著书,欲观其行事,故次其传。至其书,世多有之,是以不论,论其轶事。
管仲世所谓贤臣,然孔子小之。岂以为周道衰微,桓公既贤,而不勉之至王,乃称霸哉?语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岂管仲之谓乎?
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成礼然后去,岂所谓“见义不为无勇”者邪?至其谏说,犯君之颜,此所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者哉!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